绿萝

七楼的玻璃幕墙又蒙了一层灰。我望着窗台上那盆半枯的绿萝，叶片边缘蜷曲发黄，像极了昨天会议上同事A支吾时颤抖的嘴角。打印机吐出的A4纸带着余温，在晨光里浮动的尘埃中，我听见空调出风口发出类似叹息的嗡鸣。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

晨会茶水间的咖啡机咕噜作响时，领导正用红笔圈着报表上的缺口。"小张啊，"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斑驳的墙漆，最终停在蜷缩在转椅里的同事A身上，"客户要的去年第四季度数据......"同事A的喉结上下滚动，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掉漆的圆珠笔，金属笔帽在他指间转出细碎的银光。他的回答混着窗外隐约传来的电钻声，支吾了足足两分钟才挤出个"两三天"的承诺。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

"我下午就能交。"同事B突然开口，惊飞了窗棂上打盹的麻雀。他总爱把工牌别在腰际，蓝底照片被磨得发白，露出底下泛黄的衬衫领口。此刻那抹褪色的蓝色正随着他后仰的坐姿微微晃动，仿佛随时要飘起来。午休时我经过他工位，看见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啃指甲，屏幕蓝光映着他下巴新冒的胡茬，像春草在冻土上挣扎着破土。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

果然下午三点，他的工位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敲击声。我转头望去，他正对着屏幕眉飞色舞，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月牙儿，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蛋黄酥。可当领导问起数据疏漏时，那弯月突然耷拉下来——原来错把去年报表的数字复制粘贴了。他的耳朵瞬间涨得通红，像是要渗出血珠来，指甲缝里还沾着中午外卖的红油，在键盘缝隙里拖出蜿蜒的暗痕。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

"当时系统抽风了。"他挠着后颈的短发，喉结在紧绷的皮肤下剧烈滑动。打印机吐出的处理意见书在他指间转了个圈，纸页边角蹭上了他袖口的咖啡渍，"要不...让新来的小刘核对下？"茶水间的微波炉突然叮咚作响，他立刻转身，后脖颈沁出的汗珠在阳光下亮得刺眼，折射出七彩光晕，恍若某种廉价的塑料饰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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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漫进办公室时，绿萝的枯叶终于坠落在键盘缝隙里。同事B哼着走调的歌收拾东西，钥匙串上的小黄鸭挂件叮当作响，塑料眼睛在余晖中泛着浑浊的光。我望着他消失在电梯里的背影，忽然想起那盆绿萝刚来时，也是这样颤巍巍地举着嫩芽，在七月闷热的空气里努力舒展着枝叶。此刻它的残叶正躺在碎纸机旁，叶脉里还凝着不知哪年春天残留的绿意。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

走廊尽头的绿萝又抽新芽了。当人事部贴出转正名单那天，我看见同事B蹲在茶水间擦洗咖啡机，泡沫顺着他的袖管往下淌，淹没了手腕上那个褪色的转运珠。水流声里，他哼的歌不知何时变成了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，跑调的尾音粘在天花板吊灯上，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。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 文章源自两天的博客-https://2days.org/19982.html